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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妙🌱🏛️/不参企不参活动,私信提问箱会看./凹三:Ashesfall. 大眼:数字残垣

【知妙】我们的父辈

*3.7邀约过后的发疯产物,和同名电影没什么关系,细究的话情感内容有几分相似,可安心观看(?

 

 

 

*

“你有多久没回过老宅了?”

艾尔海森和卡维并肩而立,面前是一栋比他们年轻许多的建筑。近处街坊略显惊讶地打量着这二位陌生人,显然,他们都不算这里的常客。

“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重要,”艾尔海森仰望楼宇,试图从中找出旧日雕花阁楼遗留的痕迹,“现在该叫它——青年人的第一栋居所。”

 

他们都没有打扰住客的心思。正午阳光烤得人脊背发热,卡维拉着艾尔海森拐进了街对面的家常菜馆。跨过门槛时,艾尔海森抬眼打量了招牌,已不是曾经那对老夫妇的名字。算算这三十年过去,约莫双双辞世。老板很热情,双份菜单直接塞到他们手中,还往温度调节系统里多加了一把冰史莱姆凝液。正值饭点,室内却只有稀松几位宾客,想必缺乏令人印象深刻的拿手菜。卡维和艾尔海森落了座,按各自的喜好点完单,空气中唯余罕见的沉默。

 

“你最近总是心情不好。”艾尔海森翻开随身书本,书签旁边是卡维几处解释性的手写批注。他把字迹指给卡维:“往常像这样缺乏定论的观点,你会另附纸洋洋洒洒写上一篇。怎么,你不会因为一张手绘,就要时光倒流回去才开心吧?”

 

卡维随身的笔记本里夹着法拉娜留下来的画。那次聚会后,他就清楚了这些人是谁。提纳里和赛诺放下手中的牌,看了两杯酒的时间。而艾尔海森却不咸不淡,优先和柯莱讨论了第二阶段的教育方案。仅在残羹冷炙,各自离去时,艾尔海森才开口道:“我都快忘记我父亲的面容了。”

 

那时卡维酒醉,分辨不清艾尔海森的神色。他靠在现任书记官的肩膀上,大脑混合成一团蔷薇奶糊——正是灵感的温床。其后又过了三杯酒的时间,艾尔海森才和他一路回家。画稿被保存得很好,毕竟那是档案室专业人员的手笔。几个傍晚后,当艾尔海森下班回家,这张随笔连边角都修复好了。

 

卡维当然看出艾尔海森在意。事实上,于艾尔海森而言,画片上的四个人,都是抽象的姓名符号。时间如流水般不再回头,他对父亲的记忆只会越来越淡。仍在知论派求学时,就只剩下一条代表人生履历的线段;时至今日,这条细细的线段已然坍缩成一个点。卡维从艾尔海森的眼里读出失落,他知道艾尔海森想表达什么。毕竟,再几个十年过去,他的母亲将成为一个更陌生的地址,而他的父亲也终将变成一个黑色的日期。

 

“好吧,”卡维那时候说道,“明天什么时候有空,去看看你的老宅?我猜这么多年过去,你肯定没回去过吧!”

 

“没有,”艾尔海森如卡维所想,“所有权转让后我就没管过那块地皮了。”

  

卡维知道艾尔海森答应他了。同居已久,两人早积累了足够的默契。甚至卡维还能看出更深的东西,比如艾尔海森瞳孔里难得的伤感。

 

于是现在面对面坐在老宅旁的餐馆,卡维啧了一声:“现在想让时光倒流的只有我一个人吗?”

 

“我承认,”艾尔海森说道,“重回童年,甚至刚被剪断脐带的时候,对我有诱惑力。但结果不会改变,或者我已知双亲早亡,再重复一遍既往的人生流程,这毫无意义。”

 

“而且没有可能性,”卡维补充道,“你进步许多了,以往你不会聊这么多的。”

 

“这些街坊邻居,”卡维很快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,“有你熟悉的吗?”

 

“我们不是刚讨论过,连建筑的年龄均值都不到十岁吗?”

 

他们的饭菜被端上来,仍旧是不变的须弥特色:炒饭、馕饼、拌菜、烤肉。这些代代相传的食谱,刻进了一位位须弥人的味蕾。流行的是摆盘、食材,不变的是手法、调味。这家厨师的炒饭太油,烤肉又太咸,卡维皱了皱眉毛,道:“我打赌之前那家的味道一定比这家好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”艾尔海森招手,要加两瓶时令鲜果汽水。

 

“老夫妇啊!”卡维咬着馕饼,“老夫妇很少喜爱装饰性太强的布置,因此他们总会用别的方式引人注目,比如功能性更强的摆桌,或者纯粹的技艺。我曾经接过两单设计餐馆的生意,一对是从蒙德移民来的姐妹,一对是从沙漠来的老夫妇,很能印证这点。”

 

“我没有太多关于父母的记忆,”艾尔海森开口道,“但我和祖母常来吃这家餐馆。祖母和那位老板娘是同届,在此之前,已经几十年没见过面。他们没有孩子,乐于让祖母带我来。我不记得味道有什么特色,非要说的话,只记得他们从不售卖覆盖馅料的馕饼,因为那位老先生不喜欢。”

 

画片轻轻地落在桌面上,与艾尔海森六分相似的灰发青年于画面中永恒地静止。他维持着阅读的动作,发丝遮盖了大半张侧脸。艾尔海森的眼神很静、很绵长,仿佛有好几十年累积的故事那么长。卡维想象着他的思绪,他不会妄想此生再见父亲,他只是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时光长河,去触碰自己不会保留一丁点无关事项的记忆。卡维想开口说些什么,却被陌生的话音打断。

 

金发建筑师侧过脸,道:“你没有认错,我就是卡维。”

 

妙论派学生制服,还带着刚进门的夏日温度。来问话的学生有一头栗色短发,身后是他的同伴们。“打扰两位,”他道,“我们是正在合作课题的学生。前几日通读文献时,正好看到您在《须弥建筑史》上的批注,有三处不太理解。如果您方便的话?”

 

试探性的问句。这批年轻学生用尊敬的目光看着他,怯生生地,不敢真正提出要求。“说吧,”卡维笑起来,“我曾经也这么问过前辈。而且你们敬重的‘前辈’们,也未必都当得起这个名号。”

 

对面的艾尔海森冷笑一声,他自是清楚卡维所指。阿尔卡米的事近来被添油加醋一番,报道在教令院晚报上。内容说,真正有艺术恒心的,就是像卡维这样的人,有一颗纯净的、愈磨洗愈剔透的心灵。而反观从教令院毕业的一批“阿尔卡米”,没有利用好自己的天资和经历,成为金钱与物欲的奴隶,再创造不出更好的作品。

 

“有什么评价吗?”艾尔海森当时把专栏指给卡维。

 

“妙论派的丑闻,以及,那些形容词真是和我的人生一点不沾边。”卡维刚打扫完客厅,抹了把汗水,匆匆扫了几眼就对艾尔海森道:“既然这么闲,你自己去整理书架!我还有委托稿没画完,下周就要见客户了!”

 

“同意你的观点,你在各类报纸里一如既往地成功。”艾尔海森接过了清洁工具,想了想补充道:“书房借给你一晚上,明天早饭你做。”

 

“成交。”卡维答应得痛快,和他今天口若悬河地讲了半个多小时一样痛快。艾尔海森要下口头逐客令的前一分钟,那批学生终于和卡维达成共识,临走前还要了签名。

 

“你像学生时代一样受欢迎。”艾尔海森结了账,和卡维一道出门。不知为何,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招牌。对于不会来第二次的餐馆,他本不应该这么上心。

 

“帮一帮后辈嘛,”卡维又检查了一遍画片是否夹好,“当年咱们不也通宵看文献,教令院刚打第一遍晨钟就去请教。哪位教授没回答过我们的问题?”

 

“确实,”艾尔海森肯定道,“唯一没解决的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。”

 

绕过老宅的街道,很快这栋房子就要消失在视野中,艾尔海森却转头回望。连他自己都不清楚,这是出于何种动机。明明记忆中的自宅已经推倒,这是从废墟上建起,属于新主人的安居,但他却试图勾勒一扇豆绿绸布,一间码满书籍的工作室。这是属于“往昔残影”的情感碎片,溶解在他奔流的血液中,而祖母的离世就是终点。

 

他终究转头向前。

 

“艾尔海森?”忽然,有一处声音响起。

“是那个早慧的男孩吗?”

“那是谁?”

“他的祖母,老太太帮我修过花园的围栏!”

“是呀,那是我少年时代的故事了……”

 

卡维拉了拉艾尔海森的手腕:“你不回头看一看?”

声音七零八落,也什么都望不见了。面前是新拓宽的步道,艾尔海森反握住卡维的手,道:“走吧,去你曾经的房子。”

 

  

*

老宅坐落于层层花朵之间。曾经的花园被拓宽,甚至增设了两座小型喷泉,看上去房主格外热爱生活。艾尔海森和卡维站在对面时,一位戴着园丁帽的姑娘正修剪枝条。她哼着须弥流行的曲调,看上去不想被人打扰。

 

“我们就在那吧,”卡维指了指东侧的酒馆,“这家一直都没关。和你不一样,我经常回来看看。有不少母亲的东西还在这里。但那位女士我不认识,想必是现任主人的朋友吧。”

 

“老板经常关注教令院人事,”进门前卡维道,“所以他大概能认出你。”

 

“没关系,”艾尔海森道,“教令院很快就要写一部荣誉毕业生传记,早晚不真实的故事会从须弥城传到喀万驿。”

 

“那是什么?!”

 

“知论派和因论派一起搞的大型课题,说是要网罗此代人才,为正在求学的一代人做出榜样,防止出现阿扎尔那样的——大贤者发话是‘防止上梁不正下梁歪’。”

 

“造就一批艾尔海森?”卡维不可置信道。

 

“总比造就一批卡维要好。”

 

说来也巧,他们到时,正值老板不在,是他的儿子当班。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当然对他们都不熟,也别提什么折扣。卡维和艾尔海森原价付了季节特调,冰块和酒杯一起端上来,慢慢冲淡浓郁的酒精。艾尔海森和卡维无数次这样举杯、碰杯、对视,但每一次他们都会把这三个步骤做得圆圆满满。在三十年前的画片里,他们的父辈也曾这样过。酒液入喉,金发青年拍了拍灰发青年的后背:“我知道,一旦和你熟络起来,你绝对不会这样冷冰冰的……”

 

“喂,艾尔海森,”卡维拍了拍艾尔海森的肩膀,“还记得吗?我刚和你说话头三个月,你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。时间过得真快,那时我从没想过二十岁是多富有可能性的年龄。我每天路过知论派大门口,都在想,艾尔海森那个家伙,到底是为什么,说话那么刻薄。后来我从你脸上看到别的表情,还是有人讥笑我没有父亲那天。”

 

“我双亲去世,”艾尔海森抿了口酒,“他们也笑过我,而我只觉得他们蠢。但你——”

 

艾尔海森抬眼注视卡维。疼痛心绪在红色眼瞳中泛起一丝涟漪,答案昭然若揭。“差不多的问题,我在你身上看了太多遍近似的反应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还是同样。我不会嘲笑你什么的,我们之间只是争论而已。”

 

画片轻轻地,又落在桌上。纵使卡维怎样努力,父亲的轮廓仍旧在他的印象中一点点消蚀。在母亲的笔触下,他栩栩如生、富有情感。在这一刻,隔着三十多年的时光,他仿佛真的碰触到那批人。他能抬起酒盏,对自己的父亲说:“看啊,我也到了能喝酒的年龄,我们不醉不归!”而后,法拉娜画下他的样子,笔触下有父亲温柔的性格,也有母亲美丽的容颜。

 

“艾尔海森,”卡维问道,“你说曾经,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?”

 

艾尔海森摇摇头,表示自己无法回答卡维这个问题。这是档案鲜少记录的琐碎资料,何况这仅是偶然的一次聚餐。从学术性的务实眼光看,这次聚餐不会影响他们各自的学术观点,仅会增加他们姓名间的几条连线。

 

“我母亲没有写日后的沟通,”卡维继续道,“但很可能他们又聚会了几次,探讨了各自的家庭,争论婚姻与爱情。你说,我们小时候就认识,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?”

 

“你要为旁门左道的传记期刊供稿吗?”艾尔海森道,“很低。我倾向他们只吃过一次饭。只不过你母亲突发奇想,或者无聊使然,记录了宴会的场面。很遗憾,无论多么激情澎拜、观点群出,在档案记录里,最多只有‘曾宴饮’一句而已。”

 

从窗户就能看见卡维的老宅。这栋建筑没有重建,甚至没有翻修。它在岁月中维持最初的模样,只在细节处经历了风雨。诚然,他早已不属于那里了。

 

“走吧,”艾尔海森敲了敲桌面,放下一部分小费,“我们该回家了。”

 

 

 

 

End.
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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